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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• 作家相片北川八重

覆水

Summary:关于coctpg模组《快刀乱魔》的二次创作文章。

本文时间发生于《快刀乱魔》模组本篇剧情前,无本篇剧透。但如对模组有所了解,阅读体验可能会更加流畅。涉及对模组npc的设定调整与个人理解。


Character:

冰咲 翠:刑事部搜查第一课课长,警视。

檀 迷酩:刑事部搜查第一课所属,巡查部长。

檀 椿:刑事部鉴识课所属,巡查。(与《蛙祭》属于不同的if线,曾经历的模组为替换成蛙祭npc的魔改版本,为防止剧透,模组名及明确经历均在本文中隐去)

我就二次元,不许出警我!





*


“他是不是在躲着我?”

冰咲翠不着痕迹地回头,看向与自己擦肩而过的身影,平淡无温的声音后难得跟上了小小的问号。

被注视的年轻人步履匆匆,卷曲的高马尾滑过一个弧度,很快消失在转角处。

“谁?”

檀迷酩这才从文件中抬起头,顺着自己上司的目光寻去,只看到一角白色衣摆。

“檀、檀……”

冰咲翠同样抱着一叠文件,微微皱眉,看起来已经在努力思考了。

“嗯、嗯?”

很明显檀迷酩觉得他在叫自己的名字。

“……我说四课的檀。”

“哦。”

檀迷酩懂了,自己老板向来和其他课泾渭分明,想不起名字只是歧视链最基础的一环。

“您是说檀椿啊。”

“檀椿,对,檀椿。”

冰咲翠对这个名字并没有什么印象。他无波无澜地复读了两次。好的,记住了。

真的记住了吗?檀迷酩脸上写满了对老板实现读心术后的疑问。

“虽然椿是我的表亲,但我没有和他很熟。”

檀迷酩简单解释道,终于想起他们还站在走廊上,快走两步帮双手被文件占满的冰咲翠打开了门,自己站在门边。

“谢谢——真的是亲戚?”冰咲翠自然而然地进门。他路过檀迷酩的时候歪头凑近了些,想看他们究竟长得是否相像。

檀迷酩下意识后退一步,后背抵在墙壁上……他的第一反应是自己挡到老板的路了。

偌大的一课办公室里没有人在,白炽灯只开了门口的一排,走廊比房间中更加敞亮,而窗外已经是一片浓黑的夜色了。

“是,椿比我小几岁,我们只有小时候家庭聚会上见过……然后就是在警局了。”

和老板略带困惑地对视10秒后,檀迷酩败下阵来,移开视线。

冰咲翠点点头,也不知道看出什么名堂,他轻飘飘地踱到影子里,在档案柜旁边放下了文件。

“嗯……那还真巧。”

发现与自己与远亲在一个单位、不同课室工作的情况也是有的啊。

“那难道我和他见过吗?”

以冰咲翠的性格,除了身边认可的人,此外的甲乙丙丁都无法录入他的记忆系统,在不经意间做了会被记仇的事也不是没可能。因此偶尔会有一些麻烦找上门来,但这都对他不造成什么困扰,他自然也不打算改。

“有可能。”檀迷酩带上门,打开了房间的灯,重新看起了手上的资料。

“您很在意?”

冰咲翠居然在意人际关系,真是不可思议。

“唔……还好?最近去鉴识课经常遇到。”

当然,影响到工作的部分除外。

半晌沉默中,只有冰咲翠把文件放回对应资料夹的细微声响,直到檀迷酩读完了这份资料,看向冰咲翠手边已经减少了半摞的文件堆。

“有一份鉴定结果今天下午已经出了,我去一趟鉴识课。”

“等等,檀,负责人可能已经下班了。”

冰咲翠提醒。

“……”檀迷酩皱了皱眉,今天能够完成的工作放到明日让他有些不快。

冰咲翠从檀迷酩肩膀上探过头来,鬓角垂下的细软发丝扫着下属的领口。承担文件架责任的下属把这份文件举高了一些。

“啊。”

片刻后白色的一课课长似乎注意到了什么,发出了轻声感叹。

“?”

檀迷酩下意识侧过头,看到五厘米距离内的清澈红色眼睛。

那双眼睛好像总是在注视着不在眼前的东西,檀迷酩总希望它能看着自己——至少在他们对话的时候,让老板认可自己的能力。但他又总会在那目光回到自己身上时回避它。或许是绯红色带着天然的威慑力,又干净得像是面过于忠实地映出他模样的镜子。

“你看。”

冰咲翠眨眨眼睛,视线浅浅掠过,手臂绕过下属的肩膀,指向鉴识课负责人一栏。

白纸上赫然签着“檀椿”的名字。




*


檀椿在实验台前,将证物袋和报告结果放置在保管柜中。他打了个哈欠,不过很快晃了晃头来赶走倦意。

鉴识课是24小时轮班制。今天檀椿已经值了早班。但值晚班的同事哭哭啼啼地说和朋友吵了架,可不可以换个班自己要去磕头。檀椿不太懂,但没什么其他的事要做便应下了。现在到了换班时间,另一位名字在值班表上的同事也不知所踪。

檀椿并不介意在工作不多的情况下独自度过安静的时间,他不紧不慢地整理着堆放在证物柜里的证物。这种整理对他来说像打扫卫生,是一种“清理”,能够让心情平静下来。

他想起同事问过,檀君以前是一课的人吗?他问同事为什么这么想。同事支支吾吾地说猜错了吗不好意思,因为檀君工作效率很高,态度又积极又端正……啊不是说你不适合鉴识课的意思、啊也不是鉴识课都不积极不端正的意思……说完手足无措地看了看身后在桌子上懒洋洋趴成一团的同事X和自言自语中仿佛自带结界的同事Y。

檀椿不是没想过去一课,毕竟对于受到刑事案件困扰的受害者,一课的帮助更加直接。但因为一直在家中诊所帮忙,又是从法医学专业毕业,檀椿被安排到鉴识课从领导到家人都一致认同。

——即使如此,檀椿还是投过去一课入职的志愿。他对自己的能力和适应力有信心,即使从零开始学日本刀也不是问题,面试的说辞也准备得十分熟练。

……但在面试的时候发生了意外。说起来,刚才在走廊上……

“……”

檀椿的动作顿了顿,重新确认了一下手上的证物袋。三日前提交的证物,结果已经出来了,还未报告一课,案件直属负责人是……

咚咚咚。

门被有节奏地敲响了,檀椿放下资料去应门,这个时间,是不打招呼就消失的同事回来上班了,还是一课那边加班来送新的证物……

伴随着电子门滑开的滴声,檀椿的视线习惯性承接向来客,却只是呆愣住张了张口,之后飞快从比自己高上半个头的白衣挺拔身影上移开目光,后退了一步。

“檀,他果然在躲我。”

仿佛冰块一样缺乏温度的声音淡淡对旁边的黑色身影说道。


“老板……”片刻后,无奈的熟悉声音传来,“抱歉,椿,我们来领鉴定结果。”

檀椿方才反应过来自己的失礼,对檀迷酩点了点头,从门口让开位置。

“不好意思,是我发呆了,进来吧。”

虽然是表兄弟,但檀椿和檀迷酩实在是算不上亲近,只有简单的工作往来。大概因为都是认真而且事业心强的类型,还加上些血缘的天然联系,他们交流起来总是十分顺畅。

——檀椿和另一位则相反。

檀椿有些局促地把双手放入白大褂的口袋,径直走入室内:“坐吧。”

“不必了,我们取完就走。”

这么说的冰咲翠一直盯着檀椿,笔直地站在门口。檀迷酩站在他旁边,两尊门神似的。

“……”檀椿感觉到了视线,只是低着头把整理好的证物和报告取来,他犹豫了一下,把它们递给了职务更高一级的冰咲翠。

冰咲翠接过报告,自然地将注意力转移回工作内容上。报告内容清晰明确,一课课长仔细核对着报告内容,不时点头或者轻声肯定。

檀椿觉得自己像回到了入职前的那次面试场。那是他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与白发红瞳的一课课长对视超过十秒。相比对方坦然露骨的审视,自己只是因为对方与谁惊人的相似而震惊到全身僵直,无法移开目光。直到冰咲翠转而阅读那几纸简历和成绩单,他的四肢才恢复知觉。

檀椿记得这个案子是檀迷酩负责,有些困扰地看向了冰咲翠侧后方好像只是来做保镖的表兄。檀迷酩及时回应了表弟一个略带无奈的眼神,领导主动要跟来,并不是他能左右的决定。

“这个082911(a)在哪里?”

冰咲翠的声音打断了表兄弟短暂的眼神交流。

“……”檀椿顿了顿,侧身稍微抬起头看冰咲翠举得有些高的报告书,“这是去年的报告,和此案的结果可以做对比……请稍等。”

语毕,檀椿再次走入了房间深处。摇晃的高马尾消失在档案柜丛林中不过片刻,冰咲翠便按捺不住跟了过去。他身后早知如此的下属发出轻声叹息。

一课课长自知自己不熟悉他课的管理,只是安静地在旁边注视着,比起等待结果更像一位给予压力的监工。

所有档案都由檀椿经手整理过,但再熟悉排列摆放,他也很难在冰咲翠的目光下保持平静……他努力把乱七八糟的思绪调整到工作状态,甚至有些手忙脚乱。

“需要帮忙吗?”冰咲翠略微蹙眉,平淡地开口。

檀椿正在筛选高处证物盒的动作顿了顿,没有回答。檀迷酩也无言地皱起眉,显然自己老板拥有敏锐的观察力,却对感知氛围极度迟钝。再这样下去,老板对椿连带鉴识课的评价都要下降了。左右为难中,他正想说些解围的话,但冰咲翠直截了当的质问更快一步。

“你是在躲着我吗?这已经影响我们对接工作了,希望你能够给我合理的答案。”

“——”

“?!”

表兄弟同时呼吸一滞。檀椿的手因为惊吓猛地痉挛了一下,托举的盒子眼看就要掉落。


“小心——”

冰咲翠下意识迈出一步去扶掉落的盒子,剧痛伴随着前倾身体和伸展手臂而来——侧腰尚未痊愈的旧伤因为突然大幅运动发出抗议。他眼前发黑,咬着牙隐约觉得接到了那个盒子,然后身体便失去了知觉。

“——老板、老板!” “冰咲先生?!”

“……唔。”好吵。冰咲翠想让他们安静些,却只发出了一些呻吟。似乎过了很久他的视野才恢复清晰,但从现状来看一切都发生在转瞬之间。他的第一反应是确认自己接到了那盒证物,紧紧地握在左手上。旁边的檀迷酩眉头紧锁,而自己身下的檀椿几乎完全僵住了……身下?

檀椿正从下方半抱着冰咲翠,支撑着后者突然倒下来的身体。看起来大脑一片空白的他,保持这个尴尬的姿势半晌后才想起用最后的理智求助:“哥……!”

“啊、……”檀迷酩也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,立刻取走了冰咲翠手上强迫症一般死死拿着的盒子,然后把摇摇晃晃地尝试自己站起来的老板扶到自己肩膀上。



*


鉴识课办公室很大,专门有一角放了沙发和茶几,除了偶尔招待来拜访的领导,都是课内人的茶点和小憩时间专用。

“热可可。”

檀椿把两个冒着白气的马克杯放到茶几上。檀迷酩点头道了谢,把杯子递到了在沙发上端坐的老板手中。虽然被强行按入沙发的伤员接过了热饮,但完全没有要放松休息的意思,脸色苍白却依旧坐的笔挺,只是捧着杯子也道谢。

“……都说了要您好好休息了。”檀迷酩看起来很烦躁。

檀椿有些丧气地坐在了旁边的单人沙发上,他听出表兄责备的语气下藏起来的担心,垂着头小心翼翼地观察二人。

“我没事,这是个意外。”冰咲翠轻描淡写地回答。

“取一个鉴定结果而已,我自己来就可以了,您看……”檀迷酩从意外发生开始一直皱着眉,时不时地还瞄冰咲翠负伤的地方。明显这件事他早就知道。

“……但是。”冰咲翠看起来少见的有点不高兴,多半知道自己并没起到什么正面作用,他把手上的杯子握得紧了一点,“你是说我给你添麻烦了吗?”

“……唉”不善表达而且立场微妙的下属深深叹气,即使他努力把话说到平日的120%清楚,冰咲翠也总是难以理解,“……不是,我只是担心您……”

“抱歉。”檀椿略微提高声音,借这个时机转移话题再好不过,只是他切换的这个话题也并不怎么愉快,但却是必要的。

“……刚才确实是我的工作态度存在问题,我会检讨的。”檀椿轻轻咬住了下唇。

“我也是唐突了,我只是希望个人事务不会影响到我们共同工作,如果你实在无法与我对接,可以直接告诉我。”作为领导被拉开距离也好,普通的因为个人原因被回避也好,都不稀奇也不要紧。冰咲翠不再询问,平静地接受了自己心中的结果,语气像在说毫不关己的事。

“……我不是。”檀椿并不想解释自己回避冰咲翠的原因,但沉默不语又让他觉得难捱。他瞳孔的一角映出了白色的幽灵,于是像是为了甩掉它、又或者是去捕捉它一样站起身。片刻后他拿着办公室准备的医疗箱重新回来,而檀迷酩恰好在劝说自己的老板去医院复查旧伤。

“啊,帮大忙了,椿。”檀迷酩想起自己曾经在警局的医务室里见过檀椿几次,对方似乎坐在值班的椅子上而非病床上。他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主动接过了医疗箱,一贯严肃的语气都上扬了几分,显然没打算给伤员本人选择的机会,“不管我怎么劝老板都说自己没事,明明脸色……刚才肯定扯到伤口了,拜托你帮忙检查一下。”

檀椿点了点头,他平常也会帮忙处理同事们的小伤小病,偶尔也去警局医务室帮忙,医学系的技能还算熟练:“只是包扎的话,迷酩哥也能处理吧?”

“一课可没什么实际锻炼急救的机会……”最好也不要有。檀迷酩苦笑,虽然同样毕业于医学系,但他改职换业得比较彻底,于是只是帮忙打开箱子,挑拣出清洁伤口用的一次性棉球和生理盐水。


被放置在一边的冰咲翠看起来不太乐意。

檀迷酩总是在这种时候絮絮叨叨的,和学生时代的宿管阿姨如出一辙,结果来看能说服但好像又没说服……无论是大檀还是小檀他都不想面对,就盯着手里的杯子发呆。被当成弱势一方和被特殊关照他都不喜欢,显得自己还是没能好好独立的雏鸟,更何况面对两位后辈……又或者他只是不习惯接受他人的好意。

“我真的没事,而且我自己处理也可以。”此时毫无威严的一课课长干巴巴地试图做最后的挣扎。

“什么时候的伤口?是刀伤?”檀椿语气间没有退让的意思。这位后辈在自己的主场时间比他总会心软的表哥强硬得多,和医院里仗着专业优势凶人的医生护士有同样的气质。冰咲翠扁了扁嘴,几乎要屈服了。

“刀伤,八……九天前吧,应该已经拆线了。”

檀迷酩稍作思考便给出了答案,收获了冰咲翠一个难以置信的眼神。事实上二人只是同个课室的上下级关系,平时的工作交集少之又少,有时一周也不一定能打几次照面,顶多加上以月为单位地前往居酒屋……冰咲翠隐约觉得檀迷酩和他说话的频率超过了他们应处于的关系,他把这当成是值得培养的后辈对前辈的学习——至少檀并不讨厌与他相处。

“!?等……喂,檀!!”

冰咲翠发呆的短暂时间里,檀迷酩和檀椿已经在一左一右扒他的衣服,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晚了。受害者攥住自己衬衫的领口保护最后的阵地,大声呵斥的擅自决定的下属……下属们的名字。

“老板?” “嗯?”

两个毛茸茸的黑发脑袋同时转过来看着冰咲翠,一副理所当然的无害表情。

……忘了现在有两个檀了。白色脑袋有些困扰地垂了下去,认命地卷起了自己的衬衫下摆。

他清楚自己的状态也不能算没事,重新缝合好的创口自刚刚的意外起一直在痛。他习惯这种像被火焰舔舐的痛觉,但自认为忍耐到工作完成再处理不成问题。正如檀迷酩所说,九天前自己在追捕敌人时不慎被匕首刺伤。拜这个伤口所赐,他连续两周的外勤被勒令禁止了,所以今天才会在办公室忧郁地数文件,正好遇上同样今日留下来加班整理报告的檀迷酩。

……不自在。

冰咲翠坐立不安,眼睛不知道看哪。他低头,面前是跪坐的年轻后辈的发旋。檀椿戴上手套,轻柔利落地为他的患者解开有些凌乱的旧绷带,露出身体上大大小小的伤痕。有些是刀伤,有些是瘀伤。冰咲翠似乎是疤痕不容易消去的体质,战斗风格又不躲闪,所以身上乍一看有些吓人。这是与总冲在正面一线战场的一课课长相配的”勋章“,正因如此他才年纪尚轻就担任了要职——即便如此也没能早于同为刑警的双亲的殉职。

檀椿的动作似乎微妙地停顿了一会儿。冰咲翠想是不是吓到他了。但和对方被自己盯着翻资料的时候不一样,檀椿的动作一直很稳。

拆到最后一层覆布,能看到淡淡的红色,透过白色的纱布渗出来有些刺眼。冰咲翠还是面无表情,一言不发,他听见从刚才起长久地沉默得发冷的空气里,传来檀迷酩的轻声叹气。

“请稍等一下。”年轻人自然而然地对旁边的兄长伸出手索要。檀迷酩也已经戴好手套,用一支注射器取了些生理盐水,把它递到檀椿手中,后者点了点头。

冰咲翠觉得他们熟练得仿佛经常配合,从刚刚到现在都是……包括让他为难的地方。

檀椿用注射器中的液体湿润粘连伤口的纱布,片刻后确认布料已经浸透后轻轻将它揭开。新愈合的伤口已经再次开裂,被撕扯的肉芽混着新鲜的血珠与脓水,暴露在空气中。

冰咲翠觉得有些冷,但并不痛,或者是已经不痛了。他觉得檀迷酩一定在生气,垂着脑袋等了一会儿却没等到对方的责备。

“抱歉,可能有点痛……”檀椿低声说,用棉球轻轻清洁伤口周边。

被触碰的微小瘙痒缓缓散开,而疼痛像是一条有生命的细线钻入体内,冰咲翠这才觉得自己从寒冷里恢复了知觉。他想起那柄匕首刺入自己身体前,另一桩久攻不破的连环案件有了进展——终于……这次一定要……他将拳握紧了些。在这种紧要关头,自己却因为疏忽而受伤,不能亲自追踪线索,让队员们独自涉险……

“哥,帮我去医务室取些纱布。”

檀椿的话打断了冰咲翠的思考。他下意识看向依旧平静地为自己处理的檀椿,后者低着头,于是他又看向了应急处理箱内,在那里看到了备好的纱布,但是医疗用品具体的区别他不清楚。

他注意到檀迷酩也在确认箱里的物品,有些疑惑似的,直到檀椿说出了与那些不一样的型号和品牌。

“明白了,我马上回来。”檀迷酩点了点头。冰咲翠觉得他的声音好像比平常低,果然是在生气吗?他注意到檀迷酩和自己对上视线后立刻躲闪开了,然后关门的声音传来。他莫名觉得有些呼吸困难,像身处寒冬夜晚的室外。

片刻后,冰咲翠身上传来温暖柔软的触感,视线中出现一条珊瑚绒的毯子,以及为自己披上它的檀迷酩。

“……在三课借的。我去了。”檀迷酩说完便风风火火地再次离开了,逃跑似的。

“……谢谢。”冰咲翠迟一步地对着下属的背影小声说。

果然是夜晚的房间太冷了……冰咲翠摸了摸毛茸茸的毯子,那上面印着粉红的卡通兔子,他感觉呼吸重新顺畅起来。




*


檀椿一直是安静而敏感的孩子,他很容易能从短暂的相处中,看出檀迷酩对冰咲翠投入了特别的关注。他甚至从表兄那张与自己相像的面容上看到了几分他过去的影子。

……那也难怪,毕竟他们是表兄弟。

檀椿不希望包括自己“迟到”的事也作用在表兄身上,或许自己是担心太多了,但面前的冰咲翠确实总会勾起他的回忆,直到这名并不相熟的课长的身影与月光般虚幻的幽灵重合在一起。

在冰咲翠说出平静地说出无法与自己对接工作可以直言时,檀椿便觉得难过。他现在看到了冰咲翠的旧伤——旧的,和更旧的。他一瞬间感到了轻微的眩晕。而檀迷酩的叹气让他清醒过来。他的表兄什么都没说,他觉得对方一定是想说什么但找不到词句。

空气微妙的阴沉而且发冷,他也觉得别扭,但手上的动作依旧平稳娴熟,他时刻记得自己是作为医生在帮忙。

胸口挥之不去的阻塞感让檀椿觉得自己有责任说点什么,至少应该告诉冰咲翠自己并没有讨厌他……不过对于这名过于认真,应该又倾向于苛责自身的课长,简简单单的解释并不能让他相信吧。

为冰咲翠处理伤口时,他发现对方一直沉默,但并不是当真如冰一般没有知觉。他的伤患似乎想到什么握紧了拳,腹部随着呼吸轻轻起伏,觉得压抑似的,偶尔也会因为疼痛反射性颤抖。

“哥,帮我去医务室取些纱布。”

檀椿支开了檀迷酩,理由还算正当。有些事不知道为好,尤其是以檀迷酩过度担忧谁的性格。


“冰咲先生,您认识‘柳田’家的人吗?”

檀椿不知道从哪里说起,于是便放弃了整理逻辑和预测对话方向,把话题交给未来的自己。

“柳田……?”冰咲翠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困惑,片刻后他给予了否定,“我不认识……为什么问这个?”

“我……”檀椿深吸一口气,下定决心,“您与我曾认识的柳田家的朋友很像。”

檀椿小心翼翼地抬起头,视线落在冰咲翠的白色短发上,却不敢看他的眼睛。

“……白色头发很少见,红色的眼睛也是。柳田一族的人都是这样。”

“‘曾’?”冰咲翠抓住关键词,然后有些迟钝的反应过来,“啊……抱歉。”

檀椿摇了摇头,重新把注意力集中在清理伤口上:“他是我选择成为刑警的原因。也因此给您添了不少麻烦,是我要道歉。”

“他……”应该是倾听的一方显得有些不知所措,冰咲翠似乎不擅长面对这样的场面,他吐出半个字又生硬地咽下去了。

于是檀椿继续斟酌语句,他挑了些不太涉及核心,却能让旁人听懂的内容:“是我中学时的朋友,被卷入了刑事案件,在我老家的影响还挺大的。”

檀椿和柳田尧司确实是成为了朋友。那时他被困在夜晚的废墟,周围只有游荡的怪异与恐惧相伴。是柳田尧司的钢琴声为他指引了方向,也只有他找到了在夜晚孤独徘徊了数年的柳田尧司——仿佛命运一般——他们仅仅共同相处了几小时,檀椿的人生却从此总是向往月亮。

“……是个温柔的人,很好相处,笑起来很漂亮。但是他身体不好,所以没办法经常参加社团活动,我本来想和他一起……做更多事情的。”

月光下的柳田尧司同他牵着手,透明得像要消散。他也确实早已消散了……但檀椿曾经握紧过他的手,听到了他曾呼喊的声音,并且成为了他存在过的证明。

【是捉迷藏,下一次我也会找到你的!】

檀椿最后对他的朋友说,更像是在对自己发誓,赋予还未领悟那种情感的名字就已经空荡荡的心某种意义。

“……那个案子最后怎么样了?”

“破了,尽管用了很长时间,几年。”

柳田尧司被卷入的案件有些蹊跷,不如说是超自然。檀椿因此见到了真正的“鬼怪”和“外星人”,当然这些难以对面前这名墨守成规的一课课长说明,真相并不会被相信,同理,因此当地的警官和自己的父母都并未被自己告知这些细节,他保持了沉默。

如果自己能够早些找到柳田尧司就好了。檀椿一次又一次地想起朋友的笑容。如果他成为警察,一定不会对许多线索视而不见,一定不会轻视孩子们的话语,一定能够拥有更多的能力和更大的权力,做到还是孩子的自己做不到的事情。

冰咲翠不知因此想到了什么,也许是受害者家属的脸,也许是悬而未破的其他案子……他缓缓地抬起手,放在了檀椿的头上。

檀椿惊讶地抬起头,对上了那双与逝去的友人过于相似的眼睛。红色的,像是流淌着光芒的宝石,那之中平静地燃烧着火——燃烧着的应该是使命感,闪耀着的是对生命的尊敬,流淌着的则是力难从心的叹息——他不是为了这些而自白的,但,很难不为此动容。

……青年像是回到了失去朋友,失去“初恋”的那个夜晚,代替那时没能落泪的少年红了眼眶。


冰咲翠发现檀椿哭了之后显得分外紧张,作为过于典型的事业型警察,他只会说“我们一定会侦破案件”云云,但本案已经告破,于是他便无话可说,只能反复看向门的方向,期待檀迷酩回来救场。结果就是局面很快又变成檀椿来安慰完全不会安慰人的课长大人。

“您不必过于放在心上,是我主动想要告诉您的,作为给您带来困扰的解释和道歉。”檀椿说,他在调整情绪前还记得小心地放下那些医疗用具,“所以,请您不要对迷酩哥说。”

“……他不知道啊……这样。”冰咲翠愣愣地点了点头。

“嗯……只有您知道。”檀椿稍微弯起嘴角,他觉得这句话有些道德绑架的意思,但很管用,稍有些愧疚。

事实上冰咲翠确实也是第一个听檀椿提起与柳田尧司相关的事的,尽管他连朋友的名字都未说明,细节也全部隐去,但确实觉得比对所有人都沉默畅快了不少。

“那我能为你做些什么吗?”

冰咲翠心神不宁地搓着绒毯的一角,他如檀椿所料是会过度揽下责任的类型。相比檀迷酩出于善意的担忧和关心,冰咲翠这边则像是任何事都一定要有个结果。

“嗯……”檀椿用余光看了看冰咲翠,后者眨着期待自己能说出什么的眼睛。面对这种类型,说出确切的某个答案,比告诉对方自己不需要什么的事实还要更能安抚对方。

“……既然已经对您说明,我在工作交接方面就已经没问题了,之后不会再出现意外情况。至于……嗯,我个人的请求可以吗?”

檀椿看到冰咲翠点了点头,于是他继续用有些生涩的声音说:

“可以……帮我问一下,您家中有没有人认识姓柳田的人吗?我的老家在亚户野,柳田是当地的神社世家……虽然唐突,但不算什么大事……”

“可以。”冰咲翠顿了顿,“不过我家可能只有些日记或者照片……族谱,我不清楚,冰咲家不是大家族。我只知道祖父和父母是刑警。”

已经没有能够问的人了,檀椿听出了言外之意,不由自主地开始想檀迷酩知不知道更多细节,以他们保持的距离来说,多半并不知道吧。檀迷酩已经对冰咲翠足够关注了,所以接下来他的表兄需要的并不是信息本身,而是……

“谢谢,我并不着急知道答案……对了,还有一件事。”

“什么?”

“您觉得迷酩哥怎么样?”

“什么意思……啊。”冰咲翠困惑了片刻,好像理解了,表情淡薄但语气透着点自豪,边说边点头,“檀是很可靠的属下,我交付的工作都能出色地完成,不怎么需要我担心,和小队成员关系也不错……嗯,不错。”

“嗯……”檀椿像是叹气似的应了一声,显然冰咲翠完全没懂,但他完全明白了这位课长比他的表兄还要更难“入世”。不过,确实对方在好好地注视着檀迷酩。

“但是檀好像最近总对我生气,是他对我的做法不满意吗?……最近我确实有些地方需要检讨就是了。”

檀椿好像看到冰咲翠的兔子耳朵耷拉了下来……兔子耳朵?一定是兔子毛毯让他产生错觉了……

“您放心,迷酩哥没生气。”檀椿肯定地说,他没见过檀迷酩生气的样子,但他能确定檀迷酩训斥的话绝对不是出于不满的怒火,比起冰咲翠应该也没见过檀迷酩真的生气,不如说……

“……他是不会对您生气的,您记住就好了。”

檀椿笑了,像花儿终于舒展开花瓣似的,第一次在冰咲翠面前放松下来。

冰咲翠看起来似懂非懂,但是他默念了一次檀椿让他记住的事,认真地点了点头。或许之后,自己可以将更重要的任务交给檀迷酩,把他培养成一课的后继领导者,他有足以领导他人的能力和气质,甚至比自己更多……

直到敲门声再次响起。屋内的二人都知道是檀迷酩回来了。檀椿把食指竖在唇边,对冰咲翠比了个保密的手势,高高扎起的马尾随着转身跳跃。

月光的幽灵今天也穿越夜色,渗透进玻璃窗,注视着生者的物语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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